「請你吃掉我。」

他面對著我，請求著我。

我面無表情。

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，人肉成了我最想吃的東西，這種慾望的力量日益增長，壓迫著我。我的爸爸媽媽為了我的生命，幫我狩獵，並幫那些我吃掉的人善後，清理地板就交給了掃地機器人。為了不成為任何人的負擔，我隱居起來，躲在山中的一個小房子裡。原來，吃的人越多，成為的人就越少。我逐漸失去思考的能力，失去同理心，將吃變成理所當然的事情。

「好。」

我始終面無表情，咬下去。

「我高中就已經喜歡你了，看到你的時候就開始語無倫次。每次看到你身邊有其他人，我就希望自己可以成為你的跟班，你的掃地機器人。那種了解你生活細到塵埃，認真上進，平凡普通，不夠聰明的那種人。可惜你變成了這樣。」

我繼續撕扯著他的手臂，避開毛髮的部位，我的機器人開始自動清理著地上各種不堪入目的痕跡。

「如果我生活中沒辦法成為你的一部分，那我希望我最後一秒是給你的。你知道嗎，我之前很想成為你的香煙，這樣就可以被你夾在兩根手指中間。」他搖著牙，慢慢說著。我吮吸著他的手指，一陣煙味衝上來。我皺了皺眉，把嘴裡的手指扔到地上。機器人爬過來，吸走了手指上彈開的戒指。

「謝謝你的成全，我終於成了他的一部分呢。陪在你身邊，以後請多指教。」

他看著我，笑著。他的身體終究因為流血慢慢變冷。我擦擦嘴，清理掉最後的晚餐。我不想懂他說的這番話是什麼意思，也沒有心情去弄懂。

機器人慢慢清理掉地上細小的毛髮，只剩下像動物一樣的巨大骨架。我把他推到一邊，呆呆的，強迫的，讓自己思考著。

原來，將自己完全交給另外一個人是這樣的嗎。

看到了你，卻沒辦法成為你身邊的人，與其痛苦的經歷一生，不如直接推倒重來，寄希望於下一世萬千份之一細小但有重量的希望，用下一條命追上你的這條命。這是場刺激的賭博，不知道除了他，還有誰願意呢。

可是傻瓜，幹嘛把你的命給一個不喜歡你的人呢？就算是機器人，不還是要聽我的話辦事，靠我操控開關。這種強迫別人接受你的行為，真是讓人厭惡呢。

我低頭看看自己，咬了下去，笑著奪走了他的一生最後的一點希望。看來，跟班也做不久了呢。

我慢慢吃掉自己，機器人也陪我一起慢慢清理地上，等我完成自己最後的任性。我趕在自己失去意識之前，清理掉深表最完美的部分，在視線模糊的最後一刻，看著機器人慢慢靠近我，開始清理著地板。我看著機器人肚子裡的戒指。

諷刺的，我們果然最後還是在一起了。早就說不要衝動，現在你的任性把我害死了呢。

原來，他的「認真平凡，不夠聰明」說的是我呢。這樣，下世應該或許可以做個掃地機器人吧，將自己完全交給別人。

雖然和現在也沒什麼分別。